ck君

首先出现在脑海里的是一个问题：“我是谁？”

数不清的画面在脑海里乱窜，像是暴走的野兽，到处乱冲乱撞。朦朦胧胧中似乎想起了什么，又似乎什么都想不起。

黑暗中，一切都显得混沌不堪。

想不清楚自己是谁，眼皮子艰难的动了动，像挂了铅，沉得那么不切实际。

努力了很久，终于把眼皮子抬上来那么一点点，瞬间一道尖锐的光从黑暗的隙缝中撞进瞳孔，刺痛了双眼。

大脑像被这道光泼了一大盆冷水，不舒服，却突然清醒，混乱的大脑终于安静了下来。连带着从刚刚有意识开始就一直揣揣不安的身体也沉静了下来。

过了一会儿，他又动了动他的眼皮子，感觉没像刚才那么沉了。被纯白色的光刺痛了双眼好几次之后，他才终于适应，睁开了自己的双眼。

映入眼帘的还是白。

到处都是白。

白色的床，白色的窗帘，白色的房间。

他接着又动了动身体，想要坐起身，结果徒劳无功。把眼睛睁开似乎已经耗光他全身的力。此刻他半眯着双眼，用尽全力也只成功动了动自己的手指。

他放弃似的又闭上了双眼，黑暗中，一切看起来都特别的清晰。那场决赛，女孩那个恐惧的眼神，青年的那声呼喊，那辆超速闯红灯的超跑，还有触目惊心的红。

一切都那么的清晰。

但是此时他一点都不想去想这些事，他想想起，想起一些其他的什么。

他似乎做了一个梦，一个很长的梦，梦里有那个温暖的少年，他们一起夺冠，一起生活，然后一起老去。

那个梦好美，好美。

他一点都不想醒过来。

这样想着，他又沉沉的睡了过去。

Xxx

第十一赛季已经开始了。

这赛季，草根战队兴欣选手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，场场比赛打得凶狠无比，一路疯狂大比分获胜，就算面对老牌劲旅也能打得不相上下。

各战队选手，尤其是那些队长把兴欣的表现看在眼里，心里明白怎么回事，却谁也没有多说什么。

常规赛第14场，轮回主场迎战兴欣，打出了11：9的成绩。兴欣擂台赛输了一个人头分，团队赛轮回战至最后一人才成功把兴欣挑下场。那场比赛有多激烈不言而喻。

比赛结束当晚，兴欣休息室的门被敲响，进来的是轮回队长，刚刚那个团队赛里的最后一人，把兴欣斩杀的现任荣耀第一人。

方锐打开了门，门口站着一脸严肃的联盟代言人。他的脸色并不好看。

“咦？小周？怎么了？”陈果率先开口。

周泽楷没有立刻回答，像是在斟酌用词，半响，他才开口：“你们这种打法太消耗了。”

兴欣突然安静了下来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。

“他不会喜欢。”他的目光此刻有些莫名的锐利，扫视着休息室里的兴欣众人，目光对上的人都有些不自在的转开视线。还是没有人说话。

“做他想要你们做的事。”说完，周泽楷转身就走。谁也没看到他转身之后紧蹙的眉头，和黯淡无光的眸。

那双总是闪闪发亮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悲伤。

和轮回的比赛之后兴欣黑又开始大肆宣扬，说兴欣没了叶修就不行，上一赛季可以夺冠根本就是因为侥幸。而兴欣黑以外的人，甚至不是兴欣粉的荣耀玩家都罕见的捍卫起了兴欣，指责兴欣黑这样死缠烂打太过过分。

事情沸沸扬扬的闹了整个星期还平息不下来。荣耀论坛上到处都有人在掐架。

一个星期后，比赛结束隔天刚好是圣诞节，陈果和苏沐橙给整个战队放了一天假，没有安排任何练习，自由活动，只让大家晚上七点回来一起聚餐。结果一下午下来，谁也没出去，都在客厅再不然就是电脑室晃悠，午餐还是一起叫了外卖回来吃。

每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，气氛说是低迷也不为过。

“不知不觉差不多晚餐了，大家要吃什么？”六点多左右的时间，陈果拍了拍手大声说道。

“去吃西餐吧！“苏沐橙举手，嘴上挂着浅浅的笑。

“赞成。“唐柔接着举手。

“美女说的那必须的大力赞成！“方锐举着双手，笑得灿烂的同时……又有些猥琐。

“我都可以的，前辈们和老板娘决定就好。“一帆开了头，接下来几个小年轻也赞成。而莫凡依旧安安静静的靠墙站在一边，什么都没说。

“咦？说起来，老魏呢？好像没看到他？“

“在楼上呗，还能在哪。“

“我上去叫他，你们准备准备，我们多一下出门。“

陈果上了楼，停在魏琛的房前，手抬起来，定格。

门还没开，她只是站在门口，就已经闻到了浓浓的烟味。自从……魏琛抽的烟就更多了，好像在帮他把没抽到的份也给一起抽了。

陈果不知道对于其他人而言是怎样的心情，但是对她而言，圣诞节……真是一个伤感的日子啊。

去年的今天，他们聚在一起，吃饭，挑礼物，玩着笑着闹着。那本签名画册，那张被签上名的卡片……如今，那两个签名的主人不在了。而那个人，原本就住在这里，就住在眼前这扇门后。仿佛她那停在空中的手只要敲了敲，那个人的嘲讽脸就会出现在她面前，叼着一根烟，然后一如既往的把她气炸。

陈果站在门前好一会儿，调整好情绪后才终于敲了敲门。

“谁啊？等等！“门里传出魏琛的声音。

他在干嘛呢？大概，也和她刚刚做的事一样吧，调整情绪。兴欣的每个人都很坚强，连沐橙都若无其事，每个人照样训练照样比赛照样生活。谁也没表现出什么，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，似乎，方锐不再像之前那么猥琐；沐橙的笑容不再像之前那么甜；莫凡变得更安静；魏琛的烟抽得更凶；连一帆，话都少了。

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。

也可能只是自己想太多了吧？

比赛里，每个人都用尽全力，比以前更凶、更狠、更快，他们要赢，每个人都渴望胜利，好像只要胜利了，就能唤醒那个人一样。

每次比完赛，那些对手看到他们的时候眼神总是有些闪烁，好像有什么想说，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。周泽楷大概是唯一一个把那层纸窗户捅破的人吧。

其实，她自己何尝不知道呢？他们渴望胜利渴望得这么明显，身为这个草根战队的老板娘，她当然都知道，但是知道了又能说什么呢？

谁也不想把话说出口。

谁也不想提起那个人的名字。

好像每个人都中了某种封印魔法，那个人的名字就是解咒的咒语，念出来了，悲伤这只猛兽就会被解开封印，吞噬整个兴欣。

门开了，魏琛一如既往的邋里邋遢，胡渣长得乱七八糟的，一开门那股烟味扑面而来。

“嗯？老板娘？要出门吃饭了？等等，我换个衣服。“

说着魏琛又把门关了回去，陈果抬起手挡了挡，难得有些犹豫的开口：“我说，你抽烟……控制一下。“

“行了行了，死不了，老板娘你下楼等着，我一会儿就下来。“

回到客厅的时候，包子才刚从外面回来。说起来，所有人里，最正常的就属包子了。那时候在医院病房里，包子也和其他人一样，听完苏沐橙所说的医生的诊断之后，呆了。病房那时静得针落可闻，没有人说话，苏沐橙低垂着眼眸，眼泪大概早就流光了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。

那时第一个说话的就是包子，说的第一句话就正中红心：“老大会醒来的对吗？“

所有人看着他，却没有人答话。医生的说法是，那时候在苏黎世车祸之后抢救回来，24小时的危险期渡过之后就应该醒过来的，但是他却一直没有醒来。一直没有。

“有几率会醒来的对吗？“包子又接着问。

病房里一片寂静，没有人愿意回答。不管回答什么，都太沉重了。

“嗯。会醒来的。“

良久，坐在一边一直没开口说话，就快和空气融合在一起的轮回队长开口。

后来，包子莫名的坚信叶修会醒来，他那股迷之自信让他成了所有正常人里最正常的那个。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会流露出一些悲伤，只有他，真正的继续过着日子，真正的相信着那个人会回来，回到兴欣。

至于他以外的人……每个人都希望他会醒过来，但是相信吗？没有人答得出来。

“好啦，都准备好等老魏下来我们就出门了。“陈果的风格还是像保姆多过像老板。

几个小年轻围着包子起哄，方锐在旁边煽风点火，不知道在闹什么。陈果看没人理自己就跑过去凑热闹，这时门铃突然响了。一帆第一个反应过来，走到大门前拉开门把。

外头这时正飘着雪，天空的颜色处于黄昏和夜晚的交叉色之间，有些昏暗。但是再怎么昏暗，都阻止不了他一眼认出眼前这个男人。

男人穿着大衣，戴着手套，头发也打理得很整齐，瘦了些，但是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。精心打扮过的样子和以前他看过的每一个样子都不一样，但是他肯定，他不可能会认错。那时候在那个暗道里，男人眼里的碎光和此时的一模一样，闪亮亮的，耀眼、漂亮。

男人此时正对着他笑，笑得灿烂明亮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头下着雪的关系，他突然觉得男人的肤色看起来苍白无力，比之前更是白了。

“一……“男人才刚要开口，就被打断。

“前辈……“撞进怀里的人声音颤抖着，他忍不住苦笑，把扑进自己怀里的乔一帆抱了个紧实。

“你回来了……“乔一帆把自己整个人闷进叶修怀里，抱他抱得很紧。

叶修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：“嗯，我回来了。“